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明朝小康之家 作者:随宇而安 文案: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穿越农家女奋斗在明朝的那些事儿——漫天狗血,一地鸡毛,三姑六婆,市井小民~ 女主伪腹黑,晋江农家女。 男主伪厚道,明朝小市民。 【本文十分乡土,只谈风月不论政治,讲的就是美食、亲情和爱情,明朝嘉靖年间,晋江村里街坊那些事儿。嗯……闽南美食攻略~有图有真相~】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种田文 布衣生活 乡村爱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蓉芳 ┃ 配角: ┃ 其它:种田文 ==================   ☆、穿越无用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她会穿越回古代,那她就该三岁学针织女工,六岁学琴棋书画,九岁倒背唐诗宋词,十二岁熟练满汉全席,十五岁精通人际关系,十八岁练爱一次,二十一岁,她穿越了。   除了最后一条,前面全部是幻想。   说实话,一开始李蓉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睡梦中被灵魂转移了。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催促着她醒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灰布长衫,一开始以为是天后宫的尼姑。   翻身坐起,李蓉芳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丝怪异,但仍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她被推着走出了高大的木门,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一轮红日沉沉挂在青山外,四面民居炊烟袅袅,景色古朴如画。   李蓉芳怔忪了好半晌,身后的木门已经关上了,两个小孩嬉笑着追逐着从我眼前跑过去,见她愣在门口,都围了上来。   “阿芳,你又跑来这里发呆了,你阿母在到处找你嘞。”扎着冲天辫的小孩虎头虎脑,有些幸灾乐祸地冲我笑。   李蓉芳脑袋还没清醒过来,有些话自己就从嘴里冒了出来:“伊手上拿藤条没?”   另一个小孩笑嘻嘻地说:“黑仔去拿了。”   李蓉芳吐了吐舌头,赶紧往“家”的方向跑。   跑了好一会儿,两只脚又慢慢缓了下来,然后她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了。   这是梦吗?感觉上像是,大概是因为袅袅青烟,让这周围的一切浮浮沉沉的显得不大真实。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脑中影影绰绰闪过的片段,她隐约知道些什么,却又不太清楚。   作为一个宅女,她自然知道何为穿越,但现在的感觉就跟书上说的不太一样。没有完全失忆,也没有全盘接收了前任的记忆。就像是一辆行进中的车突然失了火,虽然没有动力,但仍保持着惯性继续滑行,而她,却是个半途冲上来的司机。   或者说是抢车的劫匪。   李蓉芳低着头缓缓走了几步,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骂声:“阿芳你是不是皮痒了,那么晚还不回家!”说话家,那胖胖的妇人便跑到了跟前,一只大手扭住了李蓉芳细细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拽着她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阿母阿母,我自己会走啦!”李蓉芳扭来扭去想挣开她的手,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妇,特点是力气大,嗓门也不小,李蓉芳知道,她那一嗓子,能把村东头的猪喊回村西头的猪圈。   阿母在她的胳膊上拧了一下,不轻不重,但够她疼得龇牙咧嘴的。   “你一个女孩子,整天来天后宫做虾米,想当菜姑吗?”   闽南人把尼姑称为菜姑,李蓉芳怔了一下,脑中冒出一个念头:难道她还在闽南?   刚刚一直没发现,其实周围的人都在说闽南话,非常地道的地瓜腔,李蓉芳晕晕乎乎地发现,其实自己所在,就是泉州府,不过现在是大晋江范围。   阿母又说了:“你今年也十三岁了,好吃懒做的,过两年就把你嫁出去!”   李蓉芳眼前一黑,脚下踉跄了一下,声音拔高了起来:“嫁出去?”   阿母瞅了她一眼,“啊不嘞,养你一辈子哦。好吃懒做的夭寿……”   李蓉芳看了看自己缩小的手,一阵欲哭无泪。   跟着阿母回到那低低矮矮的民居,饭菜都已经熟了,弟弟李成斌正想偷吃,却被阿爸李天德用筷子敲了一下手,斜着眼说:“要等一家人一起吃。”   李成斌嘟了嘟嘴,回头看到李蓉芳进来,立刻对她办了个鬼脸。“阿姊,都怪你害我饿肚子!”   李蓉芳一边洗了手,听他这么说,便回头对他龇了龇牙,“不爽你咬我啊!哎哟!”头上挨了一下,却是阿母打的,阿母瞪了她一眼,“没一点阿姊样!”   李蓉芳揉着脑门,哼哼唧唧地到桌边坐下,有些郁闷自己的心理年龄好像随着身体缩小变小了。   饭菜是简单的三菜一汤,荤素搭配,阿母在有着农妇的大嗓门和大力气的同时,也有着一双巧手,穷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李天德是个二十年不“举”的秀才,在村里当个私塾先生,他的学生都好几个中了举人,他还是个李秀才。一副老学究腐儒样,瘦高身材,跟花盆样的阿母站在一起,真是天生一对的凹凸……   李蓉芳一边吃饭一边东张西望,心里默默回忆着这一切,十三年,或者说十一年生涯,这里都是算虚岁,没什么重要事件,一家四口简简单单,十几年如一日。   只是这个李蓉芳和她这个X大学生李隆芳一样,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用阿母的话说就是好吃懒做,唯一的优点就是跟着当先生的阿爸看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但这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这个无德女子,唯一的优点都变成了缺点。   吃过饭,阿母收拾碗筷,叫上李蓉芳洗碗,李蓉芳默默蹲在院子里洗碗,四周围已经开始响起蝉鸣了,这大概是夏末时分,早先还有些闷热,这会儿凉风徐徐吹得人很舒爽。   李成斌搬了小凳子就要出门,李蓉芳叫住他:“阿弟啊,你去哪里?”   李成斌停下脚步回头瞥了她一眼,“去榕树下听故事!”   李蓉芳撇撇嘴:“老人家讲古有什么好听的?”又说,“帮我占个位子!”   李成斌冲她拍拍屁股,一扭腰:“不要!不爽你撞墙!”   李蓉芳咬牙切齿,这小屁孩真讨人厌,都八岁了还一点都不懂事!他们这里的人大多重男轻女,李蓉芳家还算好的,不过也难免偏疼小儿子,宠得这小屁孩一点没把她这个阿姊放眼里。   李蓉芳匆匆洗过碗,擦了擦手,回头冲屋里喊:“阿母,我去听古咯!”   然后也不等阿母回应就拎了小凳子又抓了把瓜子向南门跑去。   南门有一棵大榕树,农闲时候,也就差不多这个时节,过了午便有老人坐树下摇扇子想当年,一群老人一个比一个会侃,最会侃的那个姓林,大家都叫他“林先生”,每天晚上准时开锣,讲楚汉之争,讲三国争霸,听得人欲罢不能。   李蓉芳跑到榕树下的时候,最好的位子都已经被人占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中间摆了张小桌子,上面还有一个惊堂木,林先生站在桌后面一副羽扇纶巾谈笑风生的得意模样。   今晚月色很亮,左右又有点灯,引得一只只飞蛾扑火,李蓉芳坐在外围听得不太清楚,只隐约听得是讲梁山好汉,呆了一下,心想我干嘛听他讲,我又不是没看过《水浒传》!   没办法,这是李蓉芳前身的习惯了,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李蓉芳拎着小凳子跑到一边的摊子跟前坐下,对摊主露出个大大的笑脸:“阿叔,来碗茶吧!”   摊主李七叔,跟她是同个宗族。清源瀛洲有一个宗族,却分成两个姓氏,一个是李,一个是林。像他们这样的村子,十家九户都是亲戚,便是再远一些,也同样五百年前是一家。   李七叔递了晚茶水给她,叹道:“阿妹啊,你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啊?”   他叫她阿妹,倒不是说她是他妹妹,而是这里的人对少女比较统一的亲昵称呼。你在街上叫一声“阿妹”,十个有八个回头。   李蓉芳听了他这句话,差点把茶水喷出来,擦擦嘴角道:“七叔,我还小好不好,我阿母还想我多陪她两年嘞。”不至于她月事才来了没多久就急着赶她出门吧?   李七叔嗤笑一声,吐了口旱烟:“你阿母今天还叫你七婶帮你留意对象嘞!”   李蓉芳欲哭无泪,“七叔,你说我这样谁要啊?还是多留两年吧。”   李七叔悠悠道:“越留越不值钱,人家黄宜人过几天就要嫁人了,她不也才十五岁。”   正说着,旁边又来了一个客人,坐在桌边的高板凳上,对七叔说:“来碗茶,一叠茴豆。”   李七叔去招呼客人,便没有陪李蓉芳瞎侃了。   李蓉芳无所事事地打量那个客人。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长得倒是挺俊秀有灵气的,一看就是读书人,跟那边听说书的庄稼汉不大一样。李蓉芳立刻便对他心生好感了,不过他坐的高凳子,她坐的矮板凳,两个人有距离,李蓉芳便离了矮凳,跑到他对面坐下。   “你也来听讲古吗?”李蓉芳闲来搭讪,她隐约还觉得自己是二十一岁的大学生,把眼前的少年当高中生调戏了。   少年掀了掀眼皮,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有什么好听的。”   李蓉芳吓了一跳,急忙左右查看,确定无人听到后才低声说:“你说这话要让他们听到,小心横着出去。”   我们庄稼人都是很暴力的。   少年嘴角歪了歪,像是在笑:“你来听讲古?”   李蓉芳嘻了一声,“有什么好听的……”话一出口,便看到少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笑。李蓉芳又左右看了一眼,再次确定安全后才松了口气,对少年吐口水道:“你知道,他们死霸道了,自己喜欢的不许别人讨厌,自己讨厌的不许别人喜欢。”   少年抿了口茶,点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   李蓉芳又问:“你是谁家的,以前没见过你啊?”   这村子也就那么大,用庄子的话来说,就是鸡犬之声相闻,不过没有老死不相往来那么严重,事实上,夸张一点说,就有人端着碟子到处走,高喊“今晚吃醋,谁家借只螃蟹”……   少年打量了李蓉芳一眼说:“我刚搬来不久,不怎么出来玩。”   李蓉芳蓦地脸上一红。人家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哪里会和他们这种泥孩子一起玩耍。   “你叫什么名字?”李蓉芳不死心地问。   “林载政。”   “姓林哦,那也算一家人了。”李蓉芳补充道:“五百年前是一家。我叫李蓉芳。”   林载政笑了笑,“你是李先生的女儿吧。”   李蓉芳笑道:“这里的李先生林先生多了,你说哪个?”   “私塾先生。”   李蓉芳一点头,又恍然笑道:“你是我阿爸的学生?那可能我去给他送饭的时候你见过我。”   林载政笑而不语。   “诶,你觉得我阿爸讲学怎么样?”李蓉芳没话找话聊。   林载政斟酌着说:“还行。”   李蓉芳眯眯眼笑道:“你真客气,老实说我不怪你,无聊死了,我都被逼着读了几年书,一点用没有。”   “你读过书?”林载政怔了一下,随即点头微笑道,“也是,你阿爸是秀才。”   李蓉芳撇撇嘴道:“我阿母还是农妇嘞,我还不是五谷不分。对了,阿政,你阿爸做什么的?”   “商人。”   “商人好,有钱,比读书人强多了!”李蓉芳哼着《铁齿铜牙纪晓岚》主题曲的旋律——都说书生百无一用……   林载政好奇道:“你哼着什么?”   李蓉芳笑笑,没告诉他真话,只说随便哼哼,林载政问她都看些什么书,李蓉芳便答:“四书五经,全面发展,全面平庸,琴棋书画,样样钻研,样样稀松。”   林载政轻声笑了笑:“你这人挺有意思的,你这样学你阿爸没说你?”   李蓉芳无奈地一摊手:“说说有用的话,我早都成举人了。他教得不怎样,说的道理我又不爱听,所以学不进去。”   “他说的什么?”林载政问道。   “他说‘孔子说得对’!”李蓉芳忿忿不平,“他还整日说什么三从四德,比我阿母还烦,我也就随便听听,你说人为什么长两个耳朵呢?”   林载政没跟上她的思路,怔怔问道:“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很乡土诶……   在异国他乡,肚子饿的时候写的,所以很多都是写吃的。。。。   不要太考据哦,本文也就是小白种田罢了~~~   ☆、我爱孔方兄   李蓉芳笑嘻嘻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呗!”   林载政笑了出声,又一次说:“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李蓉芳摸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这时那边传来啪的一声响,然后是一片掌声,李蓉芳知道讲古结束了,她也该回去了。李成斌拎着小凳子从人群里出来,一看到她便跑了过来。“阿姊,你听到没有?”   李蓉芳这回不敢随便说话了,支支吾吾嗯了一声,“听了一半一半。”   李成斌这时发现了林载政,斜着眼睛看了林载政一眼,哼了一声,拉了李蓉芳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回走。   李蓉芳被他拖着踉跄了好几步,急忙回头跟林载政笑着挥手告别,然后扭过脸来对李成斌恶声恶气:“李成斌,你搞什么鬼啊!”   李成斌阴沉着脸,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李蓉芳奇了,另只手捏捏他腮帮子上结实的肉:“有什么事不开心啊,说出来让阿姊开心一下。”   李成斌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避开她的禄山之爪。“阿姊,你别跟林载政说话。”   李蓉芳刚想问他怎么认识,又想到他经常在私塾里听课,跟林载政是同学。   “阿弟啊,为什么啊?你很讨厌他?”李蓉芳奇了。   “反正我不爽他,你也不许跟他说话。”李成斌气鼓鼓,却不说原因。这么难以启齿,一定是他吃了亏。   李蓉芳一想到弟弟吃亏,心里就不大乐意了。自家弟弟怎么差劲,自己管教就是了,轮不到别人管教。但又想起林载政那文质彬彬的模样,觉得应该是自家弟弟自取其辱什么的,活该被管教。   所以被李成斌这么一呵斥,李蓉芳也不高兴了,挑挑眉捏他的脸:“你小子嚣张啊,你当四海之内皆你妈,谁都惯着你呢!你阿姊交朋友还用你管啊?”   李成斌拍掉她的手,疼得李蓉芳龇牙咧嘴了一下。李成斌咬牙道:“反正我不同意,他就别想当我姐夫!”   李蓉芳惊呆了几秒钟,没反应过来这事情变化速度,怎么一下子就谈婚论嫁了呢?   李成斌见李蓉芳呆若木鸡的样子,以为不能嫁给林载政对她的打击太大,心里又老大不乐意了。“阿姊,就你这样子,人家铁定不要你的,你别想太多了。”   李蓉芳噎了一下,白了他一眼。“想太多的人是你吧!阿弟,你也才八岁,整天想些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好好读书,重新做人啊!”说着摸摸他的脑袋,撒开脚丫子往回跑。   她现在才十三岁呢,说什么结婚,也太早婚了吧!   李蓉芳家不大,不过一人一个房间倒还够。她的房间小小的,放下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也就差不多满了。当天夜里,李蓉芳做了一个老长的梦,虽然醒来之后也忘得差不多了,但这辆没载多少东西的车也终于彻底停下了,而下一个司机李蓉芳,终于要开始她的新生活了。   第二天中午,李蓉芳照例地提了饭盒去文庙给阿爸送饭。从家走到文庙也要小半个时辰,李蓉芳一路走来,看着还算热闹繁华的东街,一直琢磨着生财之道。   无本经营,利用自身特长赚钱的渠道是不怎么行得通了,她没什么特长,这是事实。   说琴吧,她会弹一首钢琴曲,就是《欢乐颂》,看过琴谱的人绝对都会,古典乐器,那就算了。   说棋吧,她的五子棋在QQ游戏都是负得一辈子没指望转正的分,飞行棋还不错就是了。   说书吧,这年头练毛笔字的人太少了,她的字是上课做笔记草出来的,曾经被人认真鄙视过,小学时候就因为字迹糊涂被叫了家长,这件事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   然后是画,嗯,她会画包子脸……   唉……   李蓉芳仰天长叹,当初选什么英语系啊,选个中文系历史系都好啊,再不然读农大,她也能当个明朝袁隆平……   就算没有穿越,人活着不也要争一口气?有饭吃就想吃肉,有肉吃还要吃海鲜,有了温饱追求美味,有了美味追求营养均衡,什么平淡是真、随遇而安,说白了就是不思进取!   人不能不思进取吧,努力赚钱,改善自己的处境!   李蓉芳捏着小拳头,咬牙发誓。   到了文庙,李蓉芳和平常不一样,没有扔下饭盒就走,而是溜到教室那边去偷看了一眼,眼睛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林载政,奇怪地皱了皱眉:难道他骗她?   突然,后脑勺上挨了一下,李蓉芳哎哟一声转过身来,看到李成斌气势汹汹地瞪着她:“阿姊,你来做什么?”   女人是不能来学堂的,李蓉芳识字,也是阿爸私底下教的。   “阿弟你作死啊,敢打你阿姊!”李蓉芳揉了揉后脑勺,甚是不悦,又嘀咕了一声,“诶,怎么没看到那林载政啊?”   “我就知道你是来找他!”李成斌怒气冲冲,“阿姊,你没救了!”   李蓉芳伸手捏了一把他脸颊上厚实的肉,“阿弟,跟你说被胡思乱想了,我是有正经事找他呢!”   李成斌拍开她的手,狐疑地看着她:“你有什么正经事?”   “赚钱的事!”李蓉芳眯着眼笑,看着就有一丝阴险的感觉。林载政他阿爸是商人,说不定可以问问有什么商机……   李蓉芳完全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话说出去,人家都当笑话听了。   “俗!”李成斌呸了一下,“听你乱弹琴,这地方不是你呆的,快走快走!”说着就把她推了出去。   “喂喂喂,李成斌你别太过分哦!”长姐权威被践踏,李蓉芳有些怒了,姐弟俩拉拉扯扯到了墙边,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清音,李蓉芳怔了一下,计上心头,喜道:“阿弟,阿姊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李成斌停下动作,诡异地看着她:“你又要做虾米?”   “唱歌呗!”李蓉芳一笑,清清嗓子,开口唱道:“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她当初可是看过《绾青丝》的,《卡门》还能唱几句!   还没唱完,就突然腿上一痛,李蓉芳大惊失色拔腿就跑,“李成斌你夭寿哦,连你阿姊都敢打!”   “李蓉芳你唱的什么伤风败俗的淫词艳曲!要让阿爸听到,你多少条命都不够死!”李成斌手上抄着不知哪里摸出来的戒尺,一路追着李蓉芳打。   李蓉芳边跑边喊:“李成斌你这个死夭寿,我跟阿母告状!”   “你告状?我看阿母打谁!”李成斌骂了一声,又一下擦过李蓉芳的小腿,李蓉芳嘶了一声,大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唱好的,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天使的魔法……我靠,你还打!”   “你唱的什么鬼东西,难听死了!”李成斌背着手,看着跳到桌上去的李蓉芳,摇头叹气,跟个小老头似的,“你有时间整些有的没的,不如陪阿嫲(奶奶)去听南音!”   李蓉芳知道,南音被称为御前清音,文化遗产嘛,但是她实在不知道几个女人吊嗓子依依啊啊的有什么好听。“不要,那是老人听的东西。”   百源清池那边就有人在唱南音,而且还有钱赚,李蓉芳本也想上去卖弄一下歌喉,当年怎么说也是一个麦霸,谁知道代沟啊代沟,几百年的大代沟,他们根本不懂得欣赏流行音乐!   李蓉芳郁闷无比,灰溜溜地跟在李成斌后面走,心想难道是自己挑错曲目了?或者唱点中国风的?李蓉芳不死心地又说:“阿弟,不如我唱首《青花瓷》……我靠,你还打!”   李蓉芳身心俱伤地离开文庙。   路上有人在卖土笋冻,涂门街刚出炉的贡糖香喷喷,大锅的牛肉羹冒着腾腾热气,要是来上这么一碗,加一点姜丝,加个肉粽……   李蓉芳觉得自己又饿了。   可惜她穷得连两个铜板叮当响的程度都没有。   她要钱!钱!钱!   无论是在哪个星球,地球、火星,无论是在哪个朝代,现代、古代,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有社会,有交易,那金钱就是永远的王道!   李蓉芳痛苦地捶地挠墙,一文钱憋死英雄汉,为什么人家穿越来钱就那么容易,她就那么难呢?   就在李蓉芳蹲在墙角苦思“钱来也一号”计划的时候,一个声音穿过了她的鼓膜。   “东街那边来了两个外国人。”   “好像是要买东西吧。”   “不过听不懂他说什么。”   那一刻,穿越以来的第一道曙光打在了李蓉芳身上——钱来也!   李蓉芳二话不说脱离阴影,从墙角爬了出来发足狂奔,目标直指东街,她一边跑一边想,一边想一边笑,一边笑一边跑……   两个外国人来买东西,如果只是小东西的话,怎么会说不清?比手指都知道多少钱。之所以说不清,可能是因为他们要买的东西很多,很复杂。李蓉芳隐约记得宋元的时候,泉州港和亚利山大港并称世界两大港口,简直是东西方货物和文明的集散地。大批大批的货物从这里运到西方,国际贸易啊……李蓉芳想到了,从这里开始,先当个翻译,然后想个办法捞到什么采购员之类可以一手回扣一手手续费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职业。大明朝最缺少什么?人才啊!像她这样精通闽南话、官话、英语、日语(雅蠛蝶)的人才啊!   李蓉芳幸福地狂奔在资本主义道路上,眼前仿佛已经有一座金山在向她温柔挥手,无数金光闪闪的金币从天而降,砸得她又痛又销魂……   东街一门市前围了二十来个人,李蓉芳一到就往里挤,“让让让让,我来跟他沟通!”   她人小力气不小,一下子就挤了进去,可是这么一抬头,她就呆了。   两个白衣飘飘的中年美大叔,非常具有民族风格的打扮。   李蓉芳傻笑着挥挥手:“哈罗?”   美大叔对她慈爱一笑,叽里咕噜一通鸟语……   我靠,怎么会是阿拉伯人!   李蓉芳等他们歇了口气,不死心地,挣扎着说:“砍油死皮克应给利息?”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朝官话是南京话,跟现代普通话差不多——据说。   不过唐朝官话却貌似闽南话——所以如果穿越回唐朝,还是闽南人有优势啊~      ☆、善良小老百姓   阿拉伯美大叔耸耸肩,很无奈地双手一摊。   这时候后面有人喊:“林载政来了!”   李蓉芳一个激灵,回头看去。   林载政少年家真是一个风度翩翩碾碎了一地金光而来啊,所有人自动给他让路,他向左右微微一笑,徐徐而行,就差没有挥手说“同志们辛苦了”……   李蓉芳这个时候也自动地化为路人甲了。   林载政走到两个阿拉伯大叔面前,叽里咕噜了一通,两个大叔像是被真神阿拉救赎了一般露出幸福的表情,甚至眼泪哗哗……   不会吧,他们要买什么东西,用得着这么感动吗?   李蓉芳本来是挺看好林载政的,不过这么一个回合就被抢去了发财的机会,她心里酸溜溜的,在林载政背后放着眼刀……   马太效应是这么说的,穷的越穷,富的越富。   道德经又是这么说的,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真他娘的有道理。   林载政和两个阿拉伯大叔说完话,跟他们一通指路,两个大叔千恩万谢地翩然远去了。   这时候幽怨的李蓉芳突然又有了计划。赚不到大头,也可以攀上这个大头分一杯羹啊!   李蓉芳靠了上去,哈哈一笑道:“阿政,好巧啊!”   林载政早就发现她了,包括那幽怨的小眼刀。   “好巧。”林载政对她点头微笑。   李蓉芳开门见山:“那两个阿拉伯人跟你讲什么啊?”   林载政答道:“没什么,问个路,他们要去陈埭。”   李蓉芳奇道:“不是买东西吗?”   林载政失笑道:“谁说买东西了?”   好吧,自己乱猜的。   李蓉芳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不死心,“他们真的不买东西?”   林载政正色道:“嘉靖二年便开始海禁,现在越来越严了,所有大船都被销毁,除非是海盗走私,否则货物根本运不出去,连囤积都是犯法。”   李蓉芳呆了半晌,眼前的金山,轰然倒塌……   国际贸易做不成了,难道真要当海盗走私?不啊不啊,她可是善良小老百姓……   闭关锁国害死人了!   李蓉芳欲哭无泪。为什么她想赚个钱就那么难呢?   嘉靖到底是哪个皇帝啊?明朝她知道的不多,说洪武、永乐、崇祯她知道,其他的都是路人甲了……   看到李蓉芳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林载政好奇问道:“你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   财路断了,谁会高兴啊?   李蓉芳哼了一声,无精打采地转过身,慢慢往回走……   林载政跟在她身后,笑着问道:“你怎么这般如丧考妣的模样?”   李蓉芳回头,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甲洗悲洗母!”(你才死爹死妈……)   林载政噎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措辞不当,歉意笑笑,“不好意思,我失言了。”   李蓉芳看得呆了一下,心想人家是关心自己嘛,口气太恶劣影响不好,再说对方看上去是个有钱人,对不起,她这人很现实,跟孔方兄有关系的都是她亲娘。   “你怎么会说阿拉伯语?”李蓉芳心里气愤,不过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他一个土著混得比她这个穿越型人才还好,怎让她心生愤懑。   林载政答道:“我曾祖母是阿拉伯人。”   李蓉芳惊了一下,“哟,混血儿!”难怪长得这么有气质,与众不同,鹤立鸡群,还会说小语种!   “混血儿?”林载政想了一下,笑道,“算是吧。这里很多混血儿,陈埭很多都是阿拉伯人的后裔,这里也有不少。”   “那……那两个阿拉伯人是来寻亲的?”李蓉芳惊奇问道。   “是,听说是来找他们的祖父的。”林载政叹了口气,“那一辈人常常往来于波斯湾和泉州港,听说那时候的泉州十分繁华,刺桐之名远洋海外,可惜现在都看不到了。”   李蓉芳心想,你看不到是正常的,我好不容易穿了一次,怎么不再往前多穿几十年几百年,碰上这么个悲摧的年代,真让人郁闷死了。   “对了,我刚去文庙,怎么没看到你啊?”李蓉芳又问,“你不是我阿爸的学生吗?”   “早前是,现在不是了。”林载政微笑着说。   李蓉芳很想问为什么,但隐隐有种“不要问,问了是自取其辱”的危机感,于是嘴巴张了张,问题又咽了回去。   “那你现在做什么呢?”李蓉芳问。   “书生。”   百无一用的书生……李蓉芳眼神黯了黯。“你阿爸不是商人吗?”   林载政点点头,“我不是我阿爸。”   “也对,你们读书人不是说士农工商,瞧不起商人嘛。”李蓉芳悻悻地说。   林载政好笑地摇摇头,“也不是,你可听过林载贽这个名字?”   李蓉芳摇摇头,“你哥哥吗?”   林载政道:“是同宗的堂哥,他说过‘人必有私’,‘天尽世道之交’,商贾其实并无可鄙之处。”   李蓉芳掏了掏耳朵,面无表情道:“对不起,太深奥了,听不懂。”心里想,这个林载政真稀奇哦,讲闽南话都一口官腔,不像别人,讲官话都一口地瓜腔。   林载政默了一下,缓缓道:“不明白就算了,不重要的。”   “阿政啊……”李蓉芳忽地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套近乎地说,“你阿爸做的什么生意?”   “茶叶。”   啧,暴利行业!   “你们请不请人采茶啊什么的?”李蓉芳无耻地推销劳动力。唉,她多想要一个来钱快的方法,但是没有啊没有,只有出卖劳动力了。   林载政上下打量她一眼,微笑道:“目前没有这个需要。”   “哦……”李蓉芳挫败地垮下肩膀,“那我先回去了。”   林载政觉得眼前这小女子的表情委实丰富,谈到钱就两眼发亮,像是两个擦得铮亮的铜板,失望的时候,却仿佛整个人都瘪了,像缩水的菜包……   “其实有一个地方倒是急着用人。”林载政突然想起来,“我堂哥林载贽过几天就成亲,缺人手帮忙,你如果愿意去的,包三餐,每天还有工钱。”   李蓉芳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啊好啊,在哪里啊?”   林载政笑道:“我带你去吧。”   林载贽家,就在天后宫旁边,李蓉芳常常跑来这边玩,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家要办喜事了。李蓉芳跟着林载政进了林府,为了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她低眉顺目地亦步亦趋。   林载贽今年二十一岁,娶的是黄家的女儿,也就是前天晚上七叔跟她提过的黄宜人。黄宜人今年才十五岁,啧,这样算,过两年她也该出嫁了。   林载政跟林载贽说了一下李蓉芳的情况,李蓉芳抬头对林载贽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憨厚笑容——事实告诉我们,长相憨实的人未必有一颗同样憨实的心。   林载贽对这类事情不大上心,点点头便让厨娘领李蓉芳去厨房了。李蓉芳回头对林载政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便屁颠屁颠地往厨房跑去。   厨娘姓张,体积比阿母还大上一圈,手起刀落间排骨碎得十分有型。张厨娘对李蓉芳说:“三天后就是我们家少爷成亲的大日子了,这几天主要就处理一下食材,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包三餐,一天三十文工钱,晚上你就回家睡,早上辰时过来就行了。”   李蓉芳连忙称是,讨好地说:“张婶,你刀法看上去好猛哦,有练的吧?”   张厨娘哼哼得意一笑,“当然了,我原来可是在悦来酒家做事的。”   李蓉芳谄笑道:“那我这几天跟着张婶可以偷学到厨艺了!”   张厨娘自信心高度膨胀。“说什么偷学,想学我教你几招就是了。不过今天别的不忙做,你先去把糯米、白糖搬来,还有金桔。”   李蓉芳按指示提着糯米和白糖袋子过来,却到处找不到金桔。“张婶,没有金桔了啊。”   张厨娘一拍脑袋,叫了一声哎呀,“我忘记金桔用完了,阿芳你去东头那家缘记买五斤金桔末来,让他们记林府账上。”   李蓉芳应了一声,拔腿就跑,争取在张婶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出了门便碰到林载政,一打听才知道林载政就住在隔壁。林载政不是本地人,也是为了参加林载贽的婚礼才来的,所以之前李蓉芳都没有见过他。   “厨房的工作做得习惯吗?”林载政笑着问她。   李蓉芳笑嘻嘻道:“其实我最喜欢做菜了,尤其是看别人做菜。在厨房做事呢,可以边炒边吃……”突然想到对面这个可是她雇主的兄弟,她的笑容僵了僵,干咳两声,“呵呵……我开玩笑的……”   林载政不以为意地笑笑。“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蓉芳道:“我去缘记买些金桔末,不和你说了。”说完拔腿再跑。   林载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这姑娘跑得真快…… 作者有话要说:  做法都是百度的……   我也只是个吃货啊~~~   ☆、请看CDPRO2   李蓉芳很快就从缘记拎回金桔末,张厨娘对她的速度很满意,笑眯眯道:“最近成亲的人太多,缘记的吉红糕都卖完了,我们只能自己做,不过这个做起来很快,你去把外面那桶温水提进来。”   李蓉芳叫了声是,立刻勤快地动了起来。   那盆烧开的水这时候已经冷却成温水了,张厨娘伸手试了下温度,点点头道:“洗这种糯米啊,不能用开水,也不能用冷水,就得用这半热的温水。”说着把糯米倒了进去,又说:“外面有些吉红糕用的是劣质糯米做的,味道不好,我们这个吉红糕用的是‘大鹅糯’做的,吃起来味道才香。你别光看着,过来洗米!”   李蓉芳忙上前接手,她洗米的时候,张厨娘已经过去热锅了。糯米洗净之后,便倒进锅里热炒,炒到十分酥之后再磨成细细的粉,用一百目绢丝筛筛过。   做吉红糕另一样重要的材料就是白糖,李蓉芳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那么大锅地煮白糖,气味发散出来,空气都是甜丝丝的,让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白糖煮的程度也是有讲究的。”张厨娘勺子在锅里一捞说,“要煮到有‘寸丝’为止。”   李蓉芳插口道:“看起来有些像糖画啊。”   “是了,糖画也是这么个理。”张厨娘点点头,熄了火,回头道:“快把糯米粉拿来。”   李蓉芳将糯米粉递到她手中,听到她说:“糖画是糖块融成的,这糖块里除了白糖加水,还有一味‘秘方’,所以和这吉红糕的糖汁也不算一样。”   “什么秘方啊?”李蓉芳眼睛发亮。   张厨娘白了她一眼,“都说是秘方了,我怎么能告诉你。”   李蓉芳吐了吐舌头,看到张厨娘把糯米粉倒入稍冷却的糖汁中,然后大力搅拌。李蓉芳奇道:“张婶,这么多糖会不会太甜啊?”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厨艺吗?”张厨娘斜眼瞪她,“一斤糖加七两糯米粉,出来味道刚刚好,不信明天你再尝尝!”   李蓉芳笑眯眯道:“好啊好啊!”她本来就是等吃的来了,可惜还要等到明天。   搅拌均匀后,李蓉芳递上金桔末,张厨娘捏了一些撒下去,反复搓揉,这时候糖汁和糯米粉已经彻底融为一体了,张厨娘双手反复搓揉均匀,糯白的糖糕看上去又韧又嫩,李蓉芳馋虫发作,口水直流。   俗话说“南甜北咸”,北方人爱吃咸,南方人爱吃甜,李蓉芳绝对是个地道的南方人,小时候吃稀饭都要加把糖,所以她的牙齿无一颗完好。   搓揉完毕,张厨娘擦了擦手,对李蓉芳道:“放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就可以切块了,又软又嫩,保证你连舌头都吞下去!”   李蓉芳原来也有吃过吉红糕,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因为老爸爱吃,每回上街都会买七八包回来,透明的塑料膜,里面装上十来块吉红糕,喝茶的时候来上几块,美哉妙哉!一开始李蓉芳还笑话他,说这是老人磨牙床的东西,后来却常常和老爸抢最后一包。   这吉红糕口感手感俱佳,有糯米香,有糖香,香软却不粘牙,甘甜爽口,鲜嫩柔韧有弹性,凡是吃过的人都不会忘记那种齿颊留香的口感……   自从搬出来住后,李蓉芳就很久没有吃过吉红糕了。这时想起来不禁热泪盈眶……   阿爸,我想你了……   张厨娘诧异地看着李蓉芳,刚刚还一脸笑容,这时候突然就红了眼眶。“你怎么了?”   李蓉芳摇摇头,擦了擦眼睛,笑道:“没事,刚刚被熏到眼睛了。”   张厨娘不疑有他,说:“那你去外面把碗洗了吧。”   李蓉芳闷闷点了个头,转身出去,坐在台阶下洗着一大盆的碗碟,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掉下来。   要不是吉红糕,她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算起来,上高中之后开始寄宿,她就很少有时间回家了,回到家也是不到两天就返校。有时候阿爸会塞给她一大包零食,自然是少不了吉红糕,不过到了宿舍很快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而上大学之后,她仔细一算,已经快一年时间没回过家了。   而现在到了这个地方,只怕一辈子都没机会回去了。不知道几百年后的自己怎么样了,这么突然消失,老爸老妈一定会伤心死的……   唉……   李蓉芳叹了口气,她又能怎样呢?穿越了,就好好活着吧。   忘记是谁说的了,穿越者之所以强大,不在于她如何改变了环境——事实上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更多的只是意、淫,而在于她如何利用环境来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李蓉芳啊李蓉芳,难道就像CDPRO2里面说的,人要是JY,牵到北京去都是JY。人要是废柴,穿回原始社会都是废柴。   李蓉芳伤春悲秋自怜自艾了一番,原来在老家有人伺候,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变成农家女了,她终于要为生活折腰了。这一个下午,把她上辈子没洗的碗全洗遍了。   张厨娘给她留了晚饭,她直接打包带回家,进家门一看,饭菜才刚刚上桌,阿母一看到她就劈头大骂:“你个死孩子,一整天跑哪里去了?”   李蓉芳把饭菜摆上桌,累得人都快趴下了。“阿母,我找了份工作。”   “什么?”阿母怔了一下,只当自己听错了。“你找工作?你转性啦?”   李蓉芳从双臂间抬起头,哀怨地瞪了她一眼,“阿母,我懂事了好不好?”   “好好好。”阿母乐得合不拢嘴,“你找了什么工作?”   李蓉芳说:“人家结婚开宴席,我去帮厨,包三餐,一天三十文钱。”   这个价钱很公道,阿母又看了她带回来的晚餐,丰盛美味,确实是个好人家。阿爸跟阿弟也回来了,一听李蓉芳这么说,也好奇问道:“在谁家做事?”   李蓉芳捶了捶肩膀说:“在林家。”又补充了一句,“白斋老爷家。”   林载贽的父亲叫林钟秀,号白斋,是个没落商人,村里人都叫他白斋老爷。   李蓉芳原以为阿爸会为她高兴,谁知道阿爸听她这么一说,脸就扳起来了。“你怎么去他们家做事了?”   李蓉芳怔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李成斌插嘴道:“阿爸,阿姊最近都跟林载政来往。”   李蓉芳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什么最近啊,就这两天见了两次面,还是他给我介绍去白斋老爷家做事的。”   不说还好,一说阿爸更生气了。“不许去!”   李蓉芳懵了,急道:“为什么啊?我都跟人说好了,做到婚宴结束,也就三四天工夫。阿爸你别不讲道理哦!”   李成斌煽风点火:“阿姊,我跟你说林载贽林载政都不是什么好人。”   李蓉芳瞪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阿爸怒道:“林载贽离经叛道,他们家没什么好人!”   “怎么离经叛道了?”李蓉芳不悦,“阿爸你偏见,我看他人挺好的。”   虽然见了一面,没说过两句话,但李蓉芳看得出来,林载贽和别人很不一样,他对人彬彬有礼,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像其他人重男轻女。   李成斌又插嘴道:“那个林载贽,十二岁就作了《老农老圃论》,反对孔子把种田人看成‘小人’。”   “那不错啊!”李蓉芳对他好感倍增,“种田人凭什么就是小人了?”但又一想,糟糕,这不是踩了阿爸雷区了,阿爸的座右铭就是“孔子说得对”。   道理显然了。阿爸说不过人家,怀恨在心,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阿姊,林载政跟林载贽是一路人,没安什么好心,你别去他们家做事了。”李成斌劝她。   “不行不行,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圣人一定也说过这个道理吧?那个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是吧?阿爸,圣人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能让我做不讲信用的人呢?”李蓉芳据理力争。   阿爸脸上表情微僵,被她带进套里去了。   李蓉芳再接再厉:“阿爸,反正就四天,四天而已嘛,悦来酒家的张厨娘在里面做事哦,我去学几道菜回来孝敬您。我今天刚学了做吉红糕。明天学做鸡卷、烘猪脚……”   “那些阿母也会做!”李成斌插嘴。   李蓉芳恶狠狠道:“你闭嘴!”又转头谄笑:“阿爸……你最好了……”   阿爸痛苦地闭上眼,挥挥手:“你爱怎样怎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广告嫌疑……   这种桔红糕口感真的超好啊!!!   ☆、朝吃饱夕死可矣   李蓉芳难道喜欢做这种体力活吗?   她只是贪财、嘴馋而已,这种有得吃有得学的好差事,累是累了点,但绝对值!再说了,她目前还没有找到赚钱的好渠道,能赚一点是一点,她的第一桶金,说不定就是从这里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去了林府,张厨娘对她的守时表示满意,快刀咄咄咄咄地把吉红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又给李蓉芳包了一大包。李蓉芳赶紧扔了几块进嘴里,吧唧几下,顿时爽快了,美得不着边际,忍了又忍,才没一口气把吉红糕扫光,还是留了一大半回去给阿爸吃。   这里的阿爸应该也喜欢吃吉红糕吧。   这三天里订好的食材都陆陆续续送来了,张厨娘的几个徒弟也来帮忙,到了成亲前一天晚上,所有的食材基本都要准备完毕,只等下锅那么一炒。   对于李蓉芳来说,准备食材最恐怖的事,莫过于杀鸡杀鱼了。鸡已经绑好了,但是还没有杀,张厨娘往地上那么一蹲,两腿一拢,大母鸡就被夹住了,咯咯咯直叫,张厨娘一只手抓住它的脖子往上一提,那段鸡脖子就袒露在了刀下。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糯米拿过来!”张厨娘不悦地使唤她。   李蓉芳怔怔地说噢噢,手上直抖,把盛着糯米的盆子推到张厨娘跟前,张厨娘右手抄起菜刀,在细细的鸡脖子上迅速一抹,李蓉芳呀地叫了一声,看到血滴了下来,她的腿也软了。   手刃过无数只鸡的张厨娘泰然自若,鄙视地看了李蓉芳一眼,骂道:“大惊小怪,你不吃血料啊?”   李蓉芳无语凝噎,脸色惨白,终于明白为什么君子远庖厨了,吃吃就好,真正看到这么一幕,实在太锥心了。不过她又无耻地萌生出一种“生在食物链顶层,真好”的感慨。   李蓉芳一直觉得血料是很恶心的东西,黑乎乎的血块夹着糯米,但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对这种东西强烈偏爱,就像她同样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榴莲。   鸡血被放干后,要用开水烫,脱毛,去内脏,最后分尸……   凶案现场一片狼藉,李蓉芳扶墙干呕,弄得跟害喜似的。几个帮厨都在笑话她,没办法,她是吃过鸡,但这样杀鸡,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比如母鸡临死秋波那一转,哀怨无限地留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拒绝相信这只是自己的脑补,那只鸡一定很痛苦吧很痛苦吧?为了表达自己的哀切之情,她决定今天不吃鸡肉了。   杀鱼就恐怖了,因为鱼眼比鸡眼更炯炯有神,死鱼眼简直是怨气冲天,难怪奇牙那样的杀手看到都会吓得脸色发白,李蓉芳看得双腿一颤一颤的,最后被张厨娘赶去切菜,负责把荸荠削干净切条,然后还要切葱白。   李蓉芳如蒙大赦,有那么一瞬间她考虑过要不要以后都吃素,但张厨娘说等一下要做鸡卷,她就想吃素什么的,还是下辈子再说吧。   把荸荠切成粗条,葱白切成马蹄状后,那边的肉也处理好了。做鸡卷除了要荸荠和葱白,还需要鸡后背肉和猪中段肉,也只有老手才能一眼看出那块肉是来自什么动物的哪个部分了,反正李蓉芳是看得一头雾水。两个老帮厨熟练地一人一边把肉切丝,李蓉芳找来一个巨大的脸盆,并且把精盐、味精、白糖和鸡蛋准备好了,又跑去找豆皮。等她把豆皮取来,那边肉丝也已经切好,一并倒入了盆中,加上精盐、味精、白糖拌匀,腌了片刻之后,再加入干地瓜粉、干炸葱片、鸡蛋、荸荠、葱白,搅拌均匀,成为馅料。   李蓉芳从头到尾一直蹲在旁边观摩,只差没有拿出纸笔记录了。上辈子她吃过最好吃的鸡卷是外婆做的,不过那时候她只负责吃,没留意过做法,基本上只在快熟的时候过去瞟一眼。外婆家自己做的鸡卷味道很赞,每次吃饱了还要兜几十条回去。三层的蒸笼,排满了嫩黄的鸡卷,基本上是三指长,还没蒸熟便香味盎然,让她总是忍不住进去偷吃,然后被烫到嘴……   这鸡卷是蒸的,带回家后的鸡卷就算凉了也好吃,微波炉里热一下味道会更好,但他们更多的是放锅里油炸一下。油炸过后,鸡卷的豆皮会变得黄脆,斜切成一厘米厚的椭圆形片装盘,然后自己调制蘸酱,基本上是酱油、醋、辣酱、蒜蓉按一定比例调配,搅拌一下便可。其实只沾甜辣酱也十分好吃,咬一口,有荸荠的爽脆,有葱的香,有肉的嚼劲,加上那点微辣刺激着唾液分泌……   李蓉芳在心里嗷呜一声,恨不得立刻就能吃上一口。但是鸡卷才刚刚卷好,等蒸熟还得好长一段时间。今天先蒸熟了,第二天婚宴的时候就直接油炸,省时间。   李蓉芳发现,张厨娘做菜很下血本,用的料都是一等一好的,就拿吉红糕用的糯米来说,比其他普通糯米的价格贵上一半。当然可能因为不是花她的钱所以不心痛,但是名厨总是有一种执着,对食材的要求近乎变态的严格。像早上陈埭送来的一筐虾,她就嫌不新鲜让人家运回去了。   李蓉芳点了一下,这一桌宴席上有十二道菜,清蒸鲈鱼、椒盐虾、白鸭汤、炸鸡卷、马加粳、罐头红烧鸡、烘猪脚……   每一道她都好想吃啊……   李蓉芳咽着口水想,她这一趟真是来对了,要不是来这里做事,就凭阿爸跟林家的关系,自己哪里能来蹭吃蹭喝。   婚宴前一天晚上,李蓉芳拐了一大包美食回去加餐,食指大动,热泪盈眶,只觉得人世间最美妙的事莫过于此,朝吃饱,夕死可矣……   “阿母啊,我跟你说哦,你原来那么做烘猪脚是不对的,我今天问了张厨娘了,她说啊……”李蓉芳叽里咕噜教自己阿母怎么做菜,阿母呆呆看着她,虚心受教。   晚上睡觉的时候,阿母跟阿爸说:“其实让她去学点东西也是对的,至少现在比以前像样点了,会做饭做菜,能干活,以后也不怕被婆家嫌了。”   李蓉芳完全不知道阿母心中所想,不过她或许也会有类似的想法: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李蓉芳的胃口很大,如果她连自己的胃口都能满足了,那男人的胃口也就很顺便了。   第二天李蓉芳去得比平时更早,天还没亮林府就已经忙开了,锅灶全开,热力十足。李蓉芳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地投入美好的一天。因为她是新手,动刀动枪的事轮不到她,但跑腿也够她忙的了,因为只有她一个跑腿的,所以这个要碗那个要碟全部叫她。   “阿芳,给我拿酱油过来!”   “阿芳,去把碗洗了!”   “阿芳,把菜端过去!”   “阿芳……”   李蓉芳含泪狂奔,几乎要把腿跑断了,一盘盘香喷喷金灿灿的美食从自己手中经过,她却只能看不能吃,难受得想史……   外面敲锣打鼓十分热闹,李蓉芳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看热闹,挠心挠肝地想去看看古代拜天地的仪式,却只能继续泪奔。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要开宴了,李蓉芳才能歇息一会儿,可是刚吃了一口,那边又叫人,说送菜的人手不够,让李蓉芳过去搭把手。   李蓉芳含泪而起,接着泪奔……   手里端着烘猪脚,李蓉芳在旁人指点下直接送去了上首的一桌。这烘猪脚是文火煨熟的,配上香菇、墨鱼干、莲子,表面呈现酱糖色,肉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李蓉芳一边咽着口水一边走,差点就撞到人,抬眼一看,才发现是林载政。她这几天一直窝在厨房,都没有见到林载政。   林载政个子高,见她人小小的却捧了一大盘菜,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便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菜转手放到桌上。   李蓉芳顿时对他心生好感,粲然一笑。   林载政笑着问道:“你吃过了吗?”   李蓉芳立刻愁眉苦脸:“还没能休息呢。”   林载政觉得她这人着实有趣,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她了,一下子眼睛发亮笑容灿烂,下一刻又整张脸垮了下来,偏生她感染力又强,看到她笑他也想笑,看到她愁眉苦脸,他更想笑……   “你可以休息了,你看他们不也都坐下吃饭了。”林载政手一指,李蓉芳看了过去,愤然发现其他人竟然都在摸鱼,就欺负她老实人指使她做事!   “啊啊啊……”李蓉芳抓狂,“我要去吃了,不然等一下被吃光!”   说完就往厨房方向冲去。   烘猪脚、椒盐虾、炸鸡卷,她不喜欢白鸭汤,但是马加粳清甜好吃……   李蓉芳趁着别人没注意,捞了只烘猪脚,一大盘椒盐虾、炸鸡卷,还有半锅马加梗就往偏远跑。   哦哦哦哦……幸福得想哭……   李蓉芳咬了一口烘猪脚——美!   李蓉芳剥了一只椒盐虾——美!   李蓉芳夹了一块炸鸡卷——美!   李蓉芳喝了一口马加梗——美!   (我真的不是凑字数……)   我美啊美啊美~李蓉芳翘着二郎腿,一边抖脚一边吃东西一边哼歌,只觉得让她吃饱喝足下一刻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唉,她是多么地胸无大志啊……   李蓉芳低头看看自己的胸,没大志,至少要有大奶吧。可惜现在还小,看不出什么。   啃完猪脚的时候,李蓉芳听到后院的门吱呀了一下,刷地回过头去,看到林载政笑意吟吟地立在门边看她。   “我就知道你会跑到这里偷吃。”林载政说。   李蓉芳噎了一下。“什么叫偷吃,我只是嫌外面吵!”   林载政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关上。“我也觉得外面吵。” 作者有话要说:  地瓜是万历年间才引入的,不过没地瓜粉我真的不会做菜了,所以请让我BUG一下吧~   这个就是鸡卷啦~~~   深沪马加羹~~~   ☆、鸡蛋一梦很美好   林载政在李蓉芳身边的石阶上坐下,李蓉芳往旁边让了让,又警惕地抬头看他。“你在外面吃饱了没有?”   林载政看到她护食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好像不是很饱。”   李蓉芳艰难地做着心里挣扎,终于说:“我可以分你吃一点点……不然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   林载政看着她纠结的眉眼,呵呵乐道:“不用了,跟你开玩笑的。”   李蓉芳这才松了口气,笑着瞪了他一眼,“不好笑啊!”说着又快乐地剥虾壳,嘴里还哼着歌。   林载政听了一会儿,奇道:“你哼的什么,听上去很奇怪。”   李蓉芳想起被李成斌打击的事,挫败地摇摇头,“你听错了,我没哼什么,是外面在唱戏。”   林载政狐疑地看着她。“我明明听到是你在唱。”   “你听错了。”李蓉芳肯定地说。   “是吗……”林载政一笑,“我还以为你唱歌这么好听。”   李蓉芳眼睛一亮,“真的吗?真的好听吗?”   林载政无语地看着她,心想这姑娘真好骗,长着一副憨实模样,笑起来却十分奸诈,但又非常容易被骗到,李先生那样古板的人怎么养出这么个古怪的姑娘。   李蓉芳追问他:“喂,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真的很好听吗?”见林载政点头,李蓉芳这才笑嘻嘻道:“其实刚才是我唱的。”   林载政说:“那你再唱一遍?”   李蓉芳不好意思地左右看看:“那好,我唱了哦。”   (啊啊啊~~~我不是故意要雷人的啊,无数穿越小说里女主都唱流行歌博上位,结果怎样暂且不说,虽然更多的是像李成斌弟弟那样完全无法欣赏流行歌曲,但一点也不妨碍咱哼唱两句。这首是闽南歌,看得懂的欣赏,看不懂的意会吧~——爱唱歌的大宇说。)   有一日咱若老   找無人甲咱友孝   我會陪你坐惦椅寮   聽你講少年的時陣你有外摮   吃好吃醜無計較 怨天怨地嘛袂曉   你的手我會甲你牽條條   因為我是你的家後   阮將青春嫁置恁兜   阮對少年跟你跟甲老   人情世事已經看透透   有啥人比你卡重要   阮的一生獻乎恁兜   才知幸福是吵吵鬧鬧   等待返去的時陣若到   我會讓你先走   因為我會嘸甘   放你為我目屎流   有一日咱若老   有媳婦子兒友孝   你若無聊拿咱的相片   看卡早結婚的時陣你外緣投   穿好穿醜無計較 怪東怪西嘛袂曉   你的心我會永遠記條條   因為我是你的家後   阮將青春嫁置恁兜   阮對少年就跟你跟甲老   人情世事嘛已經看透透   有啥人比你卡重要   阮的一生獻乎恁兜   才知幸福是吵吵鬧鬧   等待返去的時陣若到   你著讓我先走   因為我會嘸甘   看你為我目屎流   这是一首闽南老歌,曲调温婉缠绵,歌词情真意切,当年李蓉芳在电视上看到以这首歌为主题的沙画表演,当下就落了泪,被歌中扶持到老的夫妻情深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首歌名为《家后》。   “怎么样,好听吗?”李蓉芳期待地看着林载政。   林载政自然是听得懂歌词的意思的,这样的旋律他从未听过,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怪异,但歌词毫无疑问是十分感人的,因此他说:“调子有些奇怪,不过词是好词。”   听出来他的敷衍,李蓉芳哼了一声,低头吃虾不理他了。刚咬了一口,又想起一件事,“阿政,你是来参加婚礼的吧,那婚礼结束了,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对了,你家住哪里啊?”   林载政笑着答道:“在青阳。我过两天就要回去了。”   “哦……”李蓉芳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   林载政凑近了看她,笑道:“你怎么不高兴了?”   李蓉芳想了想,抬起头看着他认真道:“阿政你认识的人比较多,能不能给我介绍份有得吃有得拿而且不会很辛苦的工作?”   林载政本以为她会表达一下依依惜别之情,结果被她这句现实无比的话噎到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你想做什么?你会做什么?”林载政问她。   李蓉芳仔细想了想,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不过凡事总有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学习能力很强!”   林载政呵呵一笑。“你还是好好在家里学习针织女工,准备过两年嫁人吧。”   李蓉芳不爽地翻了个白眼。“还早呢!女人也要有自己的事业!我阿母说了,只有经济独立,女人在家里才会有地位!”   林载政被她的话惊到了,“你阿母说的?”   是上辈子的阿母,不过这辈子的也差不多,反正家里的钱都掌握在她手中。   “阿政啊,我想钱想疯了,我就你一个朋友,你帮我想想办法,你看起来就比较聪明的样子!”   林载政叹道:“你很缺钱花吗?”   “钱从来没有人会嫌多的。我只是觉得身上没有钱,心里不踏实。”李蓉芳哀怨地叹气,“有钱就是爷,等爷有了钱,吃馒头想蘸白糖蘸白糖,想蘸红糖蘸红糖……”   林载政默默无言地看着她,心里一再感叹,这姑娘心里的想法实在太神奇了……   “看样子你喜欢在厨房做事?”林载政问道。   李蓉芳皱着眉头说:“也不算啦,厨房很血腥的,我们善良小老百姓,拿起刀就手软。不过厨房确实是个好地方,可以第一个吃到刚出炉的热乎乎的菜。”   林载政大致明白了,这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有点嘴馋、贪财,有钱拿有好东西吃,她也就别无他求了。   李蓉芳打死不肯承认自己这么不思进取,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远大志向的奋进青年,努力赚钱,天天向上。但是实在能力有限,只好先脚踏实地挖第一桶金。   李蓉芳掰着指头说:“其实我也这么想过,先学点厨艺,然后自己卖些小吃,成本不高,薄利多销,等打出点名气了,我再扩大经营,租个门面什么的,弄个小作坊。过两年再去其他县镇开分店,把分店开满福建了,再去台湾开。台湾人的口味跟我们一样样的嘛。”李蓉芳完全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两只眼睛又变成亮闪闪的铜板了。“最好呢,是做出什么贡品,这样名气就大大的有了,到时候还可以弄个加盟什么的,开全国连锁。你知道兰州拉面吗?我靠太强大了,大江南北遍地开花!到时候我也弄个沙县小吃、晋江烧饼之类的,虽然可能会被无偿加盟,不过咱至少也强大了一把。你说是吧?”李蓉芳美滋滋地回头看林载政,发现对方俊秀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类似于呆滞的表情……   干咳两声,林载政回过神来,笑呵呵道:“你说的挺有道理。”虽然他基本听不懂,但大致可以猜出这姑娘的志向不但远大而且虚幻。   李蓉芳会做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就说阿拉伯人那次吧,她都把未来二十年的部署想好了,结果到了现场,一竿子打得粉碎。她就像故事里的那个人,捡了个鸡蛋,兴冲冲跑回家,一路上想回去后找邻居借只鸡孵蛋,等生出小鸡养大了,鸡会生蛋,一半卖钱一半孵蛋,很快他就会有十只鸡,鸡生蛋,蛋生鸡,没多久他就会有一个养鸡场。他一边卖活鸡一边卖炸鸡,过几年就成了卖鸡大户,腰缠万贯,富甲一方……   结果这时候他摔了一跤,鸡蛋碎了,他的富贵梦也醒了。   李蓉芳压根没意识到,她的生活是多么的鸡蛋一梦啊,充满了富贵荣华的联想,却经不起现实一个踉跄。(这句话感觉真不错~)   不过李蓉芳不怕,因为她有一个接一个的鸡蛋,所以丫这一辈子都在幻想中渡过。   林载政看着她的孔方眼,一眼就看穿了这妞的本质。   “我认识青阳酒家的老板,你如果愿意的,我可以介绍你去那里做事。”   李蓉芳大喜,随即又苦着脸道:“青阳啊,有些远呢,来去要大半天,我阿母不一定让我去呢,我得回去问问先。”   林载政笑着说:“是要考虑清楚。不过青阳酒家的待遇不错,包吃住,一个月有一两银子。”   李蓉芳的人生第一次遭遇了以两为单位的活计,铜板虽美,哪里比得上银子善良啊!   “我一定去一定去!”李蓉芳连连点头,“你可不许骗我!”   林载政笑眯眯道:“我怎么会骗你!”   李蓉芳把最后一只虾扔进嘴里,油腻腻的手拍了拍林载政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说:“没错看你,果然是个好郎!”   林载政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油爪子,无奈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穿越经典定律,女主唱了!女主唱了!!!   闽南歌不只《爱拼才会赢》啊……这首歌也很经典哦。   开声音听听。   “沙画-家后”当年在综艺大哥大看到的,感动得不行,强烈推荐哦~   家后      ☆、菜市场大妈   李蓉芳当天晚上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本来想跟阿母说一下去青阳的事,不过阿母睡下了,她也洗洗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脸上脖子上都痒痒的,怎么抓都止不住,出了门看到阿母,李蓉芳苦着脸说:“阿母啊,我好痒啊!”   阿母回头一看,惊得瞪大了眼睛,“夭寿啊,你昨天吃虾了是不是?”   李蓉芳点点头,“我就吃了一盘!”   阿母气得把脸盆往一旁一掼,大步上前来,“你对虾过敏又不是不知道,吃这么多作死啊!”   李蓉芳呆呆地让阿母给擦药,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件事。二舅成亲的时候,她也是偷了一盘虾躲到桌底下吃,阿母找了她半天,最后还是看到一地虾壳才找到她。那之后第二天早上,她也和现在一样抓耳挠腮,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事了,怎么这辈子还是对虾过敏啊……   “对了阿母,我跟你说件事啊。”李蓉芳斟酌了一番才开口,“我想去阿公阿嫲家住一段时间。”   阿母一边洗手一边说:“去咯,你阿公阿嫲也想你,你要住几天?”   李蓉芳的阿公阿嫲跟大伯住在湖中,也就在青阳,两个老人家很疼李蓉芳,大概是因为她嘴甜会哄人……   “可能会去挺久的诶,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事做嘛。”   阿母不疑有他,对李蓉芳的孝心表示欣慰。“那好,我帮你收拾行李,然后送你去。不过得等你脸好了。”   李蓉芳唉了一声,点点头。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姑娘的喊声:“阿芳在家么?”   阿母往外探了下头,大声道:“佳慧啊,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就蹦了进来,看上去也是十三四岁模样,瓜子脸,长得挺清秀。她是李蓉芳的小姐妹李佳慧。   李佳慧看到李蓉芳的脸就笑了,又红又肿,李蓉芳还一脸吃到粑粑的臭表情。   “阿芳你怎么了?”佳慧坐到她身边,   “她啊,贪嘴,人请客她吃了一盘虾。”阿母说着摇摇头,出门去了。   李蓉芳叹了口气,“佳慧啊,你也别笑我了。找我有事吗?”   李佳慧掩嘴笑:“找你玩呗,你最近都跑得看不到人了。”   李蓉芳道:“我去工作了嘛,给白斋老爷家做帮厨。”   李佳慧一听她这么说就明白过来了。“就是昨天成亲的林载贽家吧,钱多不多,累不累?”   李蓉芳点点头道:“累,不过值。”加上赏钱,她现在有一百五十个铜板了,她昨天数了一夜呢。   “那下次有这种事你也介绍我去吧。”李佳慧笑着说。   “别,那不适合你。”李蓉芳摆摆手,“你绣点手绢什么的都赚得比我多,我要是有那手艺,才不去做这种苦差呢。你不知道,又脏又累,还要杀鱼杀鸡的。你看,我手上都起茧子了。”说着手一摊,果然磨得有些粗糙了。   李佳慧吐吐舌头,笑道:“你别吓我,我不跟你抢就是了。”   李蓉芳朝外探了探头,确定阿母不在了,才附到李佳慧耳边低声说:“我告诉你件事,你别告诉别人哦。”   李佳慧郑重地点点头。李蓉芳说:“我跟我阿母说去湖中找阿公阿嫲,其实是去青阳酒家做事。”   李佳慧不解道,“为什么不说实话呢?你阿母不会反对的吧。”   李蓉芳忧郁地叹口气,“你不懂。我阿爸跟林载贽不对盘,连带着恨上了姓林的,我阿弟更不像话,老是说我和林载政走一起,要让我阿爸知道是林载政介绍我去青阳酒家做事的,他一定不肯答应!”   “这关系有些乱……”李佳慧晕了一下,又道,“你刚不是说又苦又累嘛,干嘛还去做?”   李蓉芳嘿嘿笑道:“青阳酒家的菜很好吃哦,我小时候跟我阿公阿嫲去吃过。而且一个月有一两银子呢!如果还有打赏什么的,说不定更多。”李蓉芳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全国连锁小吃店计划,她觉得这是她的商业机密。   李佳慧叹了口气道:“你这一走,我们又少一个人一起玩了。”   李蓉芳正色对她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整天想着玩了。佳慧你都十四了吧,过年就及笄了,人家黄宜人一及笄就成亲了,你这心灵手巧的。有人来说亲了吧。”   李佳慧闻言脸上一红,推了她一把。“讨厌,你也来说这种话。”   李蓉芳背上磕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我靠,你力气这么大啊!”   李佳慧脸上表情呆了一下,又幽幽一叹,两只手无意识地绞来绞去。“阿芳,你说怎么办呢……”   李蓉芳努力想要揉到被撞倒的那块,皱眉说:“看吧,我就知道你来一定是为了庄静的事。”   庄静小时候也是跟他们一起玩的,不过人家长大了一点就懂事了,男女有别,他一心读他的圣贤书去了。庄静比李佳慧大三岁,是邻居,也叫做青梅竹马。李佳慧是很喜欢庄静,不过人家庄静闷声不响的,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李蓉芳看到李佳慧一副不能嫁给他我就死的表情,不觉一阵恶心,故意干呕了一下。“拜托,人庄静要是对你有意思,明年就会来说亲了,要是对你没意思,你想着盼着有用吗?不然你当面问他去,让他给个痛快。”   李佳慧又要伸手来推,李蓉芳动作快闪开了,“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不敢问,我帮你问!”反正丢脸的又不是她。   李佳慧脸上通红,“你别这样……”   “那好,我不插手了。”李蓉芳坦然道。   “别啊……”李佳慧急了,“你、你知道……我阿母好像想把我嫁给一个安海人……”   “什么你阿母,分明是后母!”李蓉芳不屑地撇撇嘴,“她就会叫你赚钱,还想把你卖了赚钱,你管她去死,要嫁她自己嫁。”   李佳慧叹了口气。“阿芳,你胆子真肥,说的容易,我还不是要听她做主。”   李蓉芳无语凝噎:万恶的旧社会!   “你绕这么大圈子还不就是不确定庄静的心意,麻烦死了!他今天一定在文庙,我去送饭的时候帮你问他!”   李佳慧脸上红红眼睛泪汪汪,握住李蓉芳的手哽咽道:“千万别说是我让你去的!”   娘的,这什么女人啊。   李佳慧一直觉得李蓉芳是个很强大的女人,李蓉芳有时候也这么自以为是。阿弟李成斌说,像她这种能把三文钱一把的青菜买成五文钱三把还让老板送了两把葱的女人十分可怕。   李蓉芳心想,她虽然是一副萝莉的身子,但好歹也有一颗大妈的心,而且是菜市场大妈。   其实这种事说来并不难,只要你当自己没脸没皮,一个人不要脸的时候,视野就会变得无限开阔。 作者有话要说:     ☆、怂包男人   中午的时候,李蓉芳脸上蒙了块方巾就出门去了。   到了文庙,学生真要下课,李蓉芳把饭盒往老地方一扔,转身就去找人,拉住了个人问:“庄静呢?”   那少年怔了一下,道:“庄静回家了,刚走没多久。”   李蓉芳一听,夺门而出,果然在百源清池堵到人了。   “庄静,你给我站住!”李蓉芳喘着气跑上前去,“你你你,我跟你说站住呢。”   庄静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李蓉芳,虽然遮住了半边脸,不过他还是隐约看到了圆润的曲线。   “庄静,我有话问你。”李蓉芳几个深呼吸后问道,“你有没有打算娶妻?”   庄静楞了一下,没料到她会问这么个直白的问题。“自然是会娶的。”庄静老实回答。   “那好,你打算娶谁?”   庄静皱了皱眉,“关你什么事?”   李蓉芳双手叉腰,怒道:“怎么不关我的事,现在是我问你话,你快回答啊!”   庄静脸上一红,退了一步,轻声道:“总归不是你。”   李蓉芳噎了一下,“那我还得去开元寺阿弥陀佛酬神了。说吧你,我们家佳慧怎么样?”   庄静少年又是一怔,尴尬地别过脸。“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问男人这种问题呢?”   李蓉芳白了他一眼,“我就没把你当男人。你要是男人,喜不喜欢直说,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   庄静正色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儿戏?”   “我们佳慧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么个榆木疙瘩。”李蓉芳哼了一声,“你要是不喜欢佳慧就直说,她过年就要嫁到安海去了,看在我们多年朋友的份上,你得准备一份厚礼给她吧。”   庄静一听,脸色就白了,垂下眼睑不语。   李蓉芳看他这表情也算心里有数了,坐在一边的石头上说:“男子汉大丈夫,敢爱敢恨,敢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帝国大厦上打飞机……呃,我是说,问世间情是何物,那个那个那个……反正你要有心就趁早,莫待无花空折枝。”   李蓉芳说完,也不理庄静什么反应了,扭头就往回走。   什嘛东西啊,一个男人比她女人胆子还小啊!   李蓉芳边走边摇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笑声,回头看去,也乐了。“阿政,你跟踪我!”   林载政细细看了她的脸半晌,方笑道:“我本来想叫你,但看到你和人正说话,便回避了一下。”   李蓉芳指了指庄静的方向道:“你也看到了,那个怂包,个屁大事都要我们女人主动,真不知道我们佳慧看上他哪点好。”   林载政合了扇子,轻轻敲着掌心说,“你说的很有道理。”   “那是!”李蓉芳挺了挺胸。“我们女人脸皮都是很薄的,这种事情当然要男人主动,喜欢的话,就去追嘛!”   林载政连连点头,只是听到她那句“我们女人脸皮都是很薄的”,忍不住笑了一下。   李蓉芳被他这个笑容晃到了眼睛,又听他问道:“你的脸还好吧?”   说到这个,李蓉芳又垮下肩膀了,“昨天虾吃多了,过敏,过几天就好了。对了,去青阳酒家那事,我跟我阿母说过了,她没意见。等我脸上好了就过去。”   林载政点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就回青阳了,你到青阳后直接去青阳酒家,跟掌柜的提我的名字,他会帮你安排的。”   李蓉芳哈哈一笑道:“有你这么个朋友实在是太幸运了!等我有了钱,一定请你吃饭。”   林载政悠悠说道:“其实等你学成厨艺了,大可以我出钱你出力,也算你请我了。”   李蓉芳正色道:“林载政,你实在是太聪明了。”   李蓉芳在街上溜达了一圈,便逛到李佳慧家了,在外面喊了几声,便被请了进去。李佳慧正在绣着什么,见李蓉芳进来便放到一边了,局促问道:“怎么样了?”   李蓉芳坐了下来,喝了口茶,缓缓叹了口气,“佳慧,瞎了你的狗眼,看上那么个怂包。”   李佳慧听李蓉芳这么诋毁自己的竹马,不乐意了,脸上一沉:“阿芳,你别说他坏话。”   “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李蓉芳哼了一声,说,“那个庄静,我看出来,对你是有意思的。”李佳慧闻言一喜,李蓉芳转口道:“但是呢,他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也是个没主见的,到时候如果他阿爸阿母让他娶别人,他屁都不会放一个反正我看悬。”   李佳慧咬着唇说:“那怎么办?”   李蓉芳无奈地耸耸肩。“佳慧啊,我过两天就要去青阳了,以后的事,就靠你自己了。庄静那种男人真没什么好的,他愚孝,他阿母又是悍妇,你就算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到时候庄静磨心,在你和他阿母之间选一个,你说他会选谁?”   庄静他阿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母老虎,出了名的刻薄寡恩,跟李佳慧的后母相看两相厌,都想着对方的便宜,却怕被对方占了便宜。李蓉芳不喜欢庄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阿母。庄张氏的一把嗓门跟李蓉芳的阿母有得拼,小时候没少被她吼过,说她带坏了他们家阿静,她就呸了,谁稀罕谁了,反正后来除了李佳慧,没人敢跟庄静来往,怕带坏了他们家阿静。   李蓉芳觉得李佳慧和庄静的未来简直就是一团浆糊,不帮忙挺不厚道的,但她还是真心实意希望李佳慧别嫁给庄静,否则早晚得离,这年头的离婚跟后世可不一样。唉……   李蓉芳回了家,晚饭时候跟阿爸阿弟也提起了去阿公阿嫲家的事,阿爸倒没什么意见,阿弟就发话了。“阿爸,我觉得有诈。”   李蓉芳往他碗里夹了块肉。“多吃饭少说话。”   李成斌放下碗筷,“阿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孝顺了?”   阿母也说:“是啊,最近阿芳变得比较懂事了。看来上次去开元寺拜拜果然有用。”   李蓉芳连连点头:“我长大了嘛,不像阿弟还是个小孩子。”说着瞪了他一眼。   这阿弟越大越不可爱了。   李蓉芳觉得姐弟之间应该是这样的:姐姐温柔能干,弟弟天真可爱。   就像广播里演的,弟弟奶声奶气地问:“阿姊啊阿姊啊,天是什么颜色的啊?”   阿姊缓缓地,用稚嫩的声音故作老成地说:“天,是蓝色的。”   弟弟又问了:“啊花是什么颜色的啊?”   阿姊想了想说:“花,是红色的。”   “那话是什么颜色的呢?”   阿姊想了很久,犹豫着说:“话……是没有颜色的……”   弟弟反驳道:“不是哦,阿爸讲,话,是五光十色的……”   李蓉芳觉得这样的阿弟萌得她死去活来,但现实是怎样的呢?   李蓉芳循循善诱地说:“阿弟啊阿弟啊,你知道天是什么颜色的吗?”   李成斌给了她一个白痴的眼神:“你不会自己看啊?”   李蓉芳无语泪奔……   太不可爱了!太不可爱了!   但是这个不可爱的弟弟分明是在用他独有的方式表达对阿姊的依依不舍之情啊!李蓉芳自我安慰,又给他夹了块肉:“阿弟啊,阿姊不在,你要乖乖听话哦。”   李成斌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他。   闹别扭了……   李蓉芳贼贼地笑,其实她们家阿弟还是挺可爱的。   阿爸说:“半个月还是一个月回来一次吧。”   李蓉芳大声道:“是!”   晚上李蓉芳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人生问题,感觉自己已经和这个明朝的李蓉芳合为一体了,有很多事,她渐渐分不清是谁做的,但总归来说是“她”做的。   就像阿弟五岁的时候被同村的大个子欺负,红着眼睛一身泥巴地回来,当时她就出离愤怒了,右手抄起阿母的竹棍,左手拉着阿弟就跑到那大个子家门口骂街。   “蔡XX,你以大欺小要不要脸!我阿弟怎么你了你把他打成这样!我X你老母,你个龟儿子有种给我滚出来,我跟你单挑!”   “蔡XX,你仗着人多欺负我阿弟,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李蓉芳是什么人,你想找死路就早说啊!你他妈的给林冰滚出来!”   “蔡XX,臭头蔡,缩头乌龟,王八蛋,臭鸡蛋,你有种就躲一辈子,林冰看你一次杀你一次!”(闽南话女的自称“林冰”,男的自称“林杯”,不是文明用语。)   后来才发现臭头蔡一家都不在,李蓉芳气呼呼地往回走,路上刚好跟臭头蔡撞见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打狗棒法立刻就施展开来,打得臭头蔡哭爹喊娘。   按理说,这件事不是现代李蓉芳做的吧,可回想起来,那记忆鲜明得紧,好像依稀还能看到阿弟被打得乌青的眼圈,还有当时出离愤怒的心情。   这明朝李蓉芳,从小也是个彪悍的主。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两个李蓉芳大概是融为一体了。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哪里能够分得那么清楚呢?   这种哲学问题不适合李蓉芳深入思考,她要考虑的是生活问题,有什么比明天的菜价更重要呢?   有的,肉价。 作者有话要说:  物价凶猛……   ☆、阿公阿嫲真好人   李蓉芳在家里休息了几天,身体好了之后,阿母就领着她上路了。   带了四套衣服,因为正值夏转秋,时冷时热的,所以厚的薄的都带了。阿母又塞给李蓉芳一贯钱,另外李蓉芳偷看到她带了几两银子,大概是要给阿公阿嫲的。   刚好有陈埭送海鲜过来的牛车要回去,李蓉芳就和阿母搭了顺风车。   阿母特会侃,李蓉芳觉得自己跟赶车的阿土伯有大大的代沟,故此沉默不语。   “阿土伯啊,听说你们陈埭前几天来了两个阿拉伯人啊?”阿母问。   阿土伯说:“是啊,是来寻亲的。其实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们那边都没什么穆斯林了,这次开斋节也没怎么热闹。”   斋月是从九月一日开始的,往年斋月一开始,清真寺便要张灯结彩,十分热闹,不过这些年来他们都渐渐汉化了,有许多习俗也从简从便了。   李蓉芳不喜欢穆斯林,因为穆斯林不能吃猪肉。现在已经到了九月底,开斋节也快结束了。   “阿土伯,那两个阿拉伯人什么时候走啊?”李蓉芳问道。   阿土伯笑呵呵道:“不知道了,他们住在林家,至少要等开斋节过了再走吧。”   “哪个林家啊?不是丁家吗?”阿母奇道,“陈埭丁氏不是最大的回族宗室吗?”   李蓉芳竖起耳朵听。   阿土伯抽了口旱烟道:“是啊,可是没什么人会讲阿拉伯语了,林启芳老爷家的二儿子,林载政你知道吧,就他阿拉伯语说得好些。”   阿母听到这里,回头看了李蓉芳一眼,李蓉芳急忙抬头望天,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林载政的曾祖母一辈也是陈埭出来的,像你们南门那边的白斋老爷,他家原来不也是回教徒。所以都差不离。”阿土伯笑呵呵地说。   从泉州市区到青阳,距离大约是十几公里,在后世的话,做公交车四五块钱直达,半小时到。但在当时……他们坐着牛车,从中午晃到了黄昏……   比较占便宜的就是阿土伯没收他们钱,阿母要给,阿土伯笑着摆摆手,说顺路收什么钱,还多谢她们陪他闲嗑。你看这劳动人民觉悟多高啊!   李蓉芳热泪盈眶,“阿母,人家不要,钱给我吧……”   手上挨了一下,李蓉芳委屈万分地收了回来。   大伯是个种蛏的,别看是“种”,其实蛏是海鲜的一种,大伯的职业性质和阿土伯差不多。蛏和海蛎感觉相似,不过比海蛎长一点,把蛏苗种在海边沙地里,到秋天就能收获肥美的大蛏了。听上去怪怪的,不过蛏确实是一种动物,不是植物。   大伯家比李蓉芳家有钱,住的是有进有出的宅子,阿公阿嫲不喜欢搬家,还住在古厝,和大伯家只隔了一条巷子距离,有什么事喊一声也就听到了。   李蓉芳的阿爸看不起大伯,觉得他没文化。大伯也看不起这个弟弟,觉得他就一穷书生。感情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差。反正挺奇怪一现象,小时候再好的兄弟姐妹,长大了难免都会生出隔阂。李蓉芳想到自己和阿弟以后可能也会变成这样,不禁忧从中来。   阿母敲了敲木门,大声喊:“安人,开门啊,我是婉芬。”(晋江人其实不这么叫,叫婆婆也是叫阿母,不过为了区分,采用歌仔戏里的叫法。)   婉芬是阿母的名字。   里面传来诶的一声,然后便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李蓉芳心想,阿嫲老壮实了。   开门的果然是阿嫲,脸色红润喜洋洋,看到李蓉芳就眉开眼笑,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心肝宝贝地叫。   李蓉芳差点喘不过气来,挣扎着求救。   阿公蹲在门口,手上捧了个海碗正在吃晚饭,看到李蓉芳过来,笑得眯起眼睛,招了招他那后现代的手:“阿芳过来,让阿公看看,又长高了哦!”   李蓉芳现在十三岁,自我感觉应该有一米五八了,还有成长空间,所以她对自己的身高很满意。长太高有什么用,天塌下来还要顶着,做衣服还浪费布料!   阿嫲领着两人进去,一拍大腿,叫道:“哎哟,不早讲要来,都没煮你们的饭!阿芳要吃什么,阿嫲给你煮!”   李蓉芳笑得弯起眼睛:“打卤面!”   “这个简单。”阿嫲说着就进厨房,李蓉芳也跟了进去,阿母就在院子里跟阿公说她要住下的事。   打卤面,重点就在一个打字,手打出来的卤面那叫一个好劲道,越煮越润,不像后世机器加工的,一煮就烂,味道又差。   这年头没有机器,什么都是纯手工,味道才叫地道。阿嫲几十年的厨艺,一碗打卤面做的都比别人家的好吃。下了面,等面熟之后再加上佐料,瘦猪肉、鸡蛋、香菇、虾米都放了点,他们家还有一品的蚵干,再洒几粒,味道就更香了。   李蓉芳蹲在灶台边上看得口水直流,阿嫲笑呵呵地说了一句:“馋猫!”   李蓉芳奉承道:“阿嫲做的香嘛,阿母做的我就不馋!”   好死不死阿母这时候走了进来,听到这话就笑了:“死丫头就会当着人说好话,背后说坏话。”   李蓉芳吐吐舌头,躲到阿嫲身后。“阿嫲,面熟了吗,我肚子饿了!”   阿嫲又用煎匙搅拌了几下,放了香油,色香味俱全的卤面就出炉了!   李蓉芳用大海碗乘了一碗,跑到院子里放石桌上吃。阿公吃饱之后开始慢悠悠地抽旱烟,李蓉芳对他说道:“阿公,你要吃卤面不?”   阿公笑着摇摇头:“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像这种自己吃饭不忘问长辈要不要吃的孩子多惹人疼啊。   阿母也在一边坐下吃面,一边吃一边跟阿嫲话仙(聊天),说到大伯家的大儿子李成敬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正在到处相媳妇。二女儿李蓉薇比李蓉芳大一岁,过了年也就及笄了,也是时候找对象了。三女儿李蓉欣和李成斌一样是八岁,有点傻头傻脑的样子。   阿公阿嫲现在都不做事了,有大伯和李蓉芳的阿爸养着,大伯出大份,阿爸比较穷就出少一点。其实两个老人家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整日里也就是东边串门西边串门,听听戏话话仙什么的,阿嫲有时候闲不住,还会找些零工来做,赚几个钱无所谓,就是打发时间。   两个人老家还是闲得发慌,现在有李蓉芳来陪他们,别说多开心了。   当晚阿母就跟李蓉芳在阿公家住了一个晚上。阿嫲给李蓉芳收拾了一个房间,比她原来那间敞亮许多,阿母跟李蓉芳睡一张床上,殷殷切切地叮嘱着她这话那话,李蓉芳打了个哈欠说知道了。   阿母说:“你明天去跟你大伯问好,别让人家说我们家的孩子没教养。”   李蓉芳撇撇嘴:“切,就他们家孩子有教养,名字不还都是我阿爸取的。”   大伯识的字没几个,所以生了儿子女儿还都是问的秀才弟弟起名字。李蓉芳心里就不爽了。你看看人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李成敬,李蓉薇,李蓉欣,哪个不比她的李蓉芳好听。别人都叫她阿芳阿芳的,土死了。   她就喜欢李蓉薇那个名字,然后让别人叫她“薇薇”。如果她叫李蓉薇,那大概也会像李蓉薇那样知书达理,文质彬彬。都说歹竹出好笋,说的就是李蓉薇了。大伯那人吧,一看就知道是土财主,大伯母呢,也是滚圆滚圆的,偏偏李蓉薇就是弱柳扶风的林妹妹模样,不说根本没人能猜到他们是一家人。李成敬就像他老爹了,还是一个土财主。李蓉欣就像阿嫲说的,是个傻姑。李蓉芳只见过她几次,没说几句话,反正那姑娘傻兮兮的,就只会看着人笑,人家跟她说什么,她答非所问,最喜欢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露出迷离的微笑。   不过大伯家三个堂亲里,她还是比较喜欢傻姑阿欣,其他人,都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了。   想到明天要面对大伯母的鄙视,李蓉薇叹了口气,郁郁入睡。   阿母养成了习惯,天不亮就起身了,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生火煮粥,粥快熟的时候李蓉芳才迷迷糊糊起身,阿母叹道:“你这样子以后怎么做人媳妇啊?”   李蓉芳办了个鬼脸,一边洗漱去。   早饭是稀饭,配的腐乳、肉松、咸鸭蛋,李蓉芳吃了一大碗,阿嫲捏了捏她的手臂说:“食量不小,怎么都养不胖呢?”   李蓉芳悲戚道:“没吃饱。”   阿嫲一下子心疼得没边了,瞪了阿母一眼,搂着李蓉芳心肝宝贝地叫。阿母叹着气摇摇头。   吃过饭,阿母把碗筷都收拾洗干净了才离开,这回没顺风车,她要一路走回去了。李蓉芳送她到巷口,心里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阿母笑着搂了她一下:“好好听阿公阿嫲的话。”   李蓉芳用力点头,等阿母走后才擦了擦眼泪,捏捏小拳头,往阿嫲家走去。   从今天开始,她要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死卤面了~~~   ☆、金包银   李蓉芳回到家后,阿嫲就领着她去大伯家串门了。   看门的人看到是老太太来了,急忙领了进去。   大伯和大伯母还在睡觉,三个堂亲倒是起来了。李成敬出去遛鸟了,李蓉薇在刺绣,李蓉欣在望天……   李蓉芳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儿,茶点吃了一轮,大伯父大伯母才姗姗而来。   “阿母,你今天这么早过来啊。”大伯笑呵呵地说。   阿嫲凉凉哼了一声。“阿芳过来我这边住几日,我带她过来坐坐。”   大伯父这才像刚看到李蓉芳似的哎呀一声走了过来,摸摸她的脑袋说:“阿芳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认不出来。”   李蓉芳咬着牙笑:“大伯父好,大伯母好。”   大伯母假笑着:“阿芳几岁了啊?”   李蓉芳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笑道:“十三岁。”   大伯母道:“比我们薇薇小一岁,看上去比我们薇薇都高呢。薇薇呢,让她带堂妹去玩。”   李蓉芳心想还是算了吧,我跟大小姐玩不到一起去的。   那边李蓉薇娉娉袅袅地来了,对李蓉芳柔柔嬛嬛一笑,“阿芳妹妹。”   李蓉芳承认自己小心眼,嫉妒人家“那么美好”,她就是个粗野丫头。反正她受刺激了,心里酸得冒泡,但脸上还是笑着:“薇薇姐好。”   李蓉芳觉得自己跟她呆一块儿绝对会心碎而死,相较而言,她宁愿去找李蓉欣玩。说了一声,便跑去找李蓉欣了。   李蓉欣正蹲在院子里托着下巴望天,李蓉芳看到了,叹了口气,也跑到她身边蹲下。这傻姑也不得她阿母喜欢,被照顾得很一般,看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就知道了。   “阿欣啊,你在看什么啊?”李蓉芳问了一句。   李蓉欣沉默了很久才说:“刚刚有一只鸟飞过去了。”然后又说:“为什么只有一只呢?”   这么深奥的问题,李蓉芳是不可能回答得出来的,所以她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走人。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来看大伯父,也只是被逼无奈。   她最讨厌大伯母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来看他们就是为了借钱一样,然后她要一边装出我们很有钱很阔的贵妇样,又要一边装出我们很穷你别找我们借钱的穷鬼样,李蓉芳都替她觉得为难。   至于嘛,我呸!   李蓉芳酸酸地心想:她一定要赚钱!赚大钱!让阿爸阿妈都过上好日子!把大伯母的狗眼踩在脚底下!   除了大伯父家,李蓉芳向人打听了青阳酒家的方位,一路摸索着,走了小半个时辰,绕了点冤枉路终于找到了。   青阳酒家是方圆几十里最好的酒家,同样的菜,外面卖二十文,里面要卖五十文。不过里面的菜确实好吃,而且环境优雅,至尊享受,一边吃饭一边听曲,美哉快哉!   李蓉芳进去后便有一个店小二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问道:“这位客人吃饭还是住店?”   李蓉芳笑呵呵地对他行了个礼:“我找你们掌柜。”以后可能是同事呢,要搞好关系。   店小二一听,神情微变,“你是……”   李蓉芳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男子便出来了,瞟了李蓉芳一眼,道:“是李蓉芳吧。”   李蓉芳讶异道:“掌柜的真是慧眼如炬啊!”   掌柜笑了一下,“你去厨房找郑大,以后他会带着你,规矩他也会教你的。”   李蓉芳急忙谢过,直接进了厨房重地。   青阳酒家的掌柜姓曹,大家都叫他曹掌柜,不是这酒家的所有者,只是经营者。郑大是青阳酒家的主厨,这可厉害了,李蓉芳只要想到那么多人间美味都是出自他的手,就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郑大和大多数厨师一样,长得十分圆润,但表情意外的有些严肃,李蓉芳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个礼,他只是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姓曾的学徒名叫锦标,十九岁,个子不高,跟个瘦猴似的,李蓉芳级别不到,就先跟着曾锦标打下手。   李蓉芳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厨房,工作范围就是跑腿洗碗处理低级食材。所谓低级食材,就是普通的青菜鸡鸭,高级食材就像鲈鱼、鳖、龙虾之类的海鲜。   李蓉芳告诉自己,这就跟玩游戏练级似的,谁不是从底层做起啊,基本功最重要了!   所以尽管一整天下来,李蓉芳的腰几乎都快断了,她也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   所以尽管看着一道道美食被端了出去只能闻不能吃好,她也忍着把口水往肚子里咽。   有些菜,一道就够她一个月的薪水了……   曾锦标看她累得快趴下的样子,便让她到一边歇歇,李蓉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刚想歇歇,就看到郑大冷冷瞥了她一眼,她一个哆嗦,强笑道:“不用了,我不累……”   然后继续做牛做马。   洗着一大盆碗碟,李蓉芳哼哼唧唧:“别人的生命,是框金又包银,阮的生命不值钱……”(闽南歌《金包银》by蔡秋凤)   正唱着,那神出鬼没的林载政公子就出现了。   “你又唱奇怪的歌了。”林载政笑意吟吟,在她跟前蹲下。   李蓉芳掀了掀眼皮,叹道:“我这不是有感而发嘛……”   “什么事让你有感而发了?”林载政一边拎了张凳子,在她对面坐下。   李蓉芳一边洗碗一边说,“今天去我大伯父家,发现他们家婢女穿的衣服料子都比我的好。”   林载政点点头,“然后呢?”   李蓉芳接着唱:“别人呐开嘴,是金言玉语,阮是多讲话,念弥就出代记~”   林载政笑道:“你哪里学来这些奇奇怪怪的歌?”   李蓉芳苦着脸道:“这是来自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发自内心的最真诚最悲切的呼唤,你竟然说奇奇怪怪……”(其实B社会兄弟的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林载政看着她皱成一团的眉眼,忍着想笑的冲动。这姑娘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她,一听说她过来了,他立刻甩下两个阿拉伯人过来见她。   李蓉芳瘦瘦小小的,但一张脸却圆润,尖下巴,婴儿肥,脸部面积相对较大,舒展空间充裕,所以表情十分生动丰富,这一展一皱看得他总是忍不住想伸手掐一把。   闷笑两声,林载政又问道:“你在这里做得还习惯吗?”   李蓉芳叹道:“习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过是早晚的事。只是那郑师傅好像不喜欢我呢,他看人的眼神十分凶恶,眼尾是往上吊的,真可怕。”她说着还扯了扯自己的眼尾往上一提,十分形象,让林载政忍俊不禁。   “你误会了吧,郑师傅对谁都是那副表情,你别往心里去。”林载政安慰她。   李蓉芳耸耸肩道:“我没往心里去,要是谁给我脸色看我都往心里去,我早憋死了。”   “还有谁给你脸色看吗?”林载政问道。   李蓉芳叹了口气,说道:“我大伯母呗,今天去看她,被鄙视了,害我一早上心情都不好。”   “她鄙视你?为什么?”   李蓉芳奇怪地看着他:“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怎么那么多问题?这不是显然的嘛,她有钱我们没钱,她总觉得我是要跟她借钱占她便宜,当然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了。”   林载政怔了一下,随即微笑道:“原来如此。你很在意啊。”   “我要化悲愤为动力,努力赚钱,翻身做主人!”李蓉芳咬牙刷碗。   “嗯嗯,你可以的。”林载政鼓励她。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李蓉芳诚恳地说,“正所谓贫贱之交不可忘。”   林载政眼里含笑,连连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蔡秋凤的《金包银》,很有爱的一首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